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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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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麽——所有人,如果沒有醫院證明或者家長出面的話,都不允許請假。”A組班導拍拍講臺,將眾人的註意力更加收攏了一下,她身後的黑板上正寫著「遠足」的字樣,“因為並不是所有學生都參加運動社團,最近的體育活動課也很有水分,所以大家要抓住這個機會,鍛煉鍛煉身體才行,高三年級那邊,居然有了因為缺乏鍛煉而住院的學生。”

運動苦手西園寺冬花面無表情地放下筆,悄悄把手伸進了桌鬥裏,將裏面的解壓小豬玩偶捏了個面目猙獰。她最近卡稿,加之初夏食欲不振,近來總是懨懨的,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,五月份還有一項遠足任務,簡直要讓她兩眼一翻。

“接下來大家自由分組就好,五人一組,剛好可以分成六組,性別沒什麽硬性規定,但是體力強弱每個組都要兼得哦。”班導推推眼鏡,一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自由討論了。

冬花倒是不那麽著急,只低頭整理自己的習題。她在班裏幾乎可以用“邊緣”來形容,除了遠在東京的酒井利子和鈴木園子一幹人,她沒有可以約著吃飯逛街的女性朋友,平日裏更是安靜得過分,連跟同組同學交談的時候都少有,而這兩只手就能數過來的閑話,赤司一人就分得了大部分,可見她平時沈默寡言。然而人類的本質就是雙標,有的人邊緣是受欺淩,有的人邊緣卻被自動美化成不食人間煙火,因而冬花在A組的名聲算不上壞。

既然一定可以入組,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,只要不是單出來很特殊就好——冬花嘆了口氣,開始思索在背包裏偷放輛折疊自行車的可行性。

“咳……西園寺同學?”一個帶著明顯顫抖的微弱女聲傳來,冬花迅速回神,看向聲源,發現出聲的人是前座一個短發女孩,她似乎很緊張,眨眼頻率高得過頭,雙手在胸前擰攪,面色緋紅。

冬花看她緊繃著,回答時放慢了聲音:“有什麽事嗎?”她本來想稱呼短發女孩的名字,後來才發現只有臉熟,名字卻是一概不通,挫敗地抿緊了嘴唇。

“!!!”短發女孩看她面沖著自己,視線對上她那對深灰色眼睛,一時更加緊張,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,總讓人感覺她下一刻就會跳起來跑走,“請問……請問西園寺同學你入組了嗎?”

短發女孩的聲音緊繃細弱到像一根將斷未斷的絲線,但不妨礙冬花聽清內容。

少女一挑眉——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,被邀請總比被最後一個湊不齊人數的組“撿”要好聽得多,她在全班處境一樣,組與組之間也沒分別,於是搖了搖頭:“還沒有。”

短發女孩睜著一雙大眼,怯懦地看了她一眼,繼續聲低氣弱:“……那麽,西園寺同學可以入我們的組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冬花痛痛快快地答應了。

短發女孩一笑,露出兩個圓圓的酒窩,大概看傳說中的高嶺之花也不像傳聞中一樣冷冰冰的,居然還很好說話,於是膽子大了些,她清清嗓子,對冬花詳盡地解釋組內其他成員。除了她們兩個之外,還有一個吹奏部的女生,一個排球部的男生以及……赤司征十郎。

冬花聽到最後一個名字時挑了挑眉,剛開始她的確打了要跟赤司一組的主意,但自己體力負值,遠足時估計單「行走」這一項就能要自己半條命,還哪兒來的力氣去觀察赤司呢?本來已經作罷,沒想到還是跟赤司一組。冬花按照短發女孩的提示一一看去,那排球部男生一般臉熟,大概是活躍成員,倒是吹奏部的女生,冬花一眼就看出她是在禦影供上吹奏的小號手。

小號姑娘和短發女孩兩個極端,爽朗又大方,轉過頭來對她一笑。

冬花點頭回禮。

晨課並著課間的時間一揮而逝,很快進入上課前的準備時間,預備鈴打過之後,班內的聲音顯著地降了下來,該歸位的歸位,該看書的看書。冬花拿出英語課本,思忖一下,還是扭過頭去,說了今日與赤司除問好的第一句話:“看來又要麻煩你了,赤司同學。”

英語老師已經抱著教材進來,紅發少年沒有轉開目光,依舊盯著面前的書本,用跟少女相同的耳語音量答道:“不算麻煩,不必客氣。”

洛山高校向來信奉“雜事即佛事”,日常丁點小事也可以鍛煉意志,遠足的行程也是十足,居然有二十五公裏!平時連體育測試壓線還是體育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結果的冬花,自入學洛山以來,第一次萌生想要逃去神奈川立海大的念頭。

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某位立海大學子太不經念叨,英語老師剛離開,特意放在桌鬥邊緣的手機便振動起來,冬花一看送信人,訝異中還有些愉悅。少女按著桌面起身,到教室外去接起電話。

“精市,怎麽了?”

少年溫潤的聲音經電流扭曲,微微有些失真,響在耳邊:“沒什麽,有時間,突然想打個電話,你那邊應該是剛剛下課吧?”

幸村精市也不知道怎麽,對洛山的課程時間也清楚得很,冬花遲疑地左右環顧一下:“……是剛剛下課沒錯。”

幸村敏銳地捕捉到可疑的停頓:“剛剛在做什麽?”

冬花頓了頓,有幾分赧然地摸了摸耳垂:“剛剛在想——你這麽清楚會不會人就在洛山內呢,於是左右找了找你。”

幸村精市輕笑起來:“不愧是敏感細膩的松影老師,連腦洞都這麽大,可惜我還在立海大哦。”

“行啦行啦,打趣停止。”冬花被他揶揄好多年,並沒有放在心上,只是嘴上象征性地說了一句。

“好。”誰知幸村幹脆利落地應了,居然還順從地轉移了話題,“你的小說呢,最近有進步嗎?赤司君的情報收集有進展嗎?”

“有哦。”冬花透過走廊玻璃往外看,“一做這種工作,我真的由衷佩服你們正選裏的那位柳蓮二君。”

幸村經常與她說起自己校內的事,冬花雖然沒見過他們,但對其特征和長處早已經了解清楚。

幸村精市不知被她話裏的哪一部分所取悅,聲音輕快:“柳做這種事情很擅長,要我替你問一下他嗎?恐怕赤司君也在他的筆記本上哦。”

“這個倒是不麻煩,有些東西還是蠻抽象的,我自己體會就好。”冬花說道。

“好吧,那松影老師加油。”

松影老師一想起和赤司接觸,就無可避免地想到最近的遠足,她九曲十八彎地嘆了口氣,幾乎要把三魂七魄吐出來一半:“好,加油。”

回到教室,冬花發現剛新鮮出爐的小組成員已經圍成一圈——以赤司為中心,像是在商議什麽事,她頓了頓腳步,慢慢走回去,小號姑娘看到她就非常熱情地擺擺手:“西園寺同學,快來快來!”

冬花不太擅長招架這種自來熟的類型,差點順拐:“……有什麽事嗎?”

“就是遠足那天的準備啦,只有一天時間,而且一來一回就是五十公裏,害怕有學生的身體承受不住,所以回來的時候是要坐大巴車的,要自帶的只有午飯和飲用水而已。”小號姑娘語氣又快又脆,飛快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。

冬花楞楞地點點頭,對她說了聲謝謝。

“欸——”小號姑娘瞇眼笑起來,“感覺西園寺同學很好相處嘛,根本不像看起來那麽難以接近。”

西園寺·輕度社交障礙患者·冬花身體一僵,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小號姑娘坦率而直白的誇獎,她縮在自己的世界裏太久了,收到別人——甚至是至親的冷眼和冷嘲熱諷時都習以為常,自認為皮糙肉厚;然而對於他人的善意又會手足無措受寵若驚,那身刀槍不入的皮肉登時柔軟起來,連愛都接的戰戰兢兢。

幸虧小號姑娘也沒打算得到她的回覆,笑著說了一句之後就轉頭跟短發女孩閑聊去了,冬花剛在心裏起了個頭,看她已經轉移了註意力,松了一口氣,但心裏又有些隱隱的失落。

而後,這點小小的失落就被主人意識到,她恥於承認一般咬緊了牙,垂著頭裝得渾不在意。

一直沒有出聲參與談話,只是安靜聆聽的赤司征十郎支著頭,沒有錯過西園寺冬花一絲一毫的微表情——受寵若驚到無措,無措到落寞,落寞到強裝鎮定。

赤司突然發現,他雖然跟西園寺冬花同班三年——現在是第四年,但對她全然知之甚少,少女無欲無求的殼子裏套了一個如此患得患失的內裏,而他居然如今才知曉。這種體驗對他而言很新奇,天帝之眼看透一切,而大多數時候,他不用“眼”也可以看到未來,西園寺冬花是最排得上號的特例。

赤司征十郎偏偏頭,目光從少女被陽光照成金白色的長發上滑過,而後幾不可查地挑了挑唇角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寫赤司君在柳蓮二筆記本上的時候,無意識跳戲死亡筆記,給自己嚇了一個激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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